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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米茸米]太陽與向日葵 第三章 幸運女神

(簡介見合集)


米斯達做夢也沒想到,他會在森林裡捉著向日葵的小手,教她玩彈弓。

這不是他第一次教女生射擊——這本來就是米斯達獨有的約會活動之一,只是學生們一般都學不會,而且沒有耐性,平均大概半個小時便會放棄。因此他通常只會隨便比劃一下,示範數次,然後把彈弓塞給學生,趁調整對方的姿勢時揩揩油。

向日葵不是約會對象,因此他小心奕奕地與之保持適當距離,只作最低限度的肢體接觸。

「太陽,怎樣可以瞄準得快一點?」

「落點是怎樣預測的?」

「我知道都是經驗累積的成果,但總有一點竅門的吧。」

「這樣吧。你來拿彈弓,請你擊落那塊灰色的石頭……好,停一下,可以解釋一下拉弓的角度和幅度嗎?」態度仍是那麼客氣有禮,話語內容卻把不耐表達無遺。

向日葵是特別的,各方面都很特別——由她拿起彈弓算起,已經過了兩個小時,仍然毫無放棄的意思,認真無比地練習著。這情況下,米斯達要是繼續馬虎下去肯定會被討厭,也不好意思敷衍她,決定多放點心力。


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神射手好哥們形象,決不能毀在此時。


「站在一旁看著學不好的。你要是不介意我觸碰你的話,我可以把你的姿勢調整準確,然後手把手地教你射幾次,這樣比較容易理解。」他站直身子,見對方猶豫不語,又補了一個方案:「或者還是我來示範,你得湊近一點來看瞄準角度和姿勢。」

「你該早點提出來的。」向日葵一手把彈弓搶過,擺好姿勢:「來吧。你要是毛手毛腳,小心我踢你。」

「甚麼嘛,你要是非禮我的話我也不會對你客氣的。」射手右手捂住裸露的胸部,左手護住胯下,逗得向日葵大笑。他順勢握上學生的手,又輕輕按著她的肩膊試探;對方明顯僵硬了一瞬,隨即放鬆下來,也沒有投訴或起腳攻擊,他便心無旁騖地將學生的身體當成模型,這兒推一把那兒扭一下,一切觸碰皆是點到為止。「不喜歡的話可以隨時叫停,沒關係。」調整完畢後,他稍微躬身貼近向日葵身側,左手扣上持弓的小手,右手抓住纖細的手指拉動彈弓,俐落地發出一彈,隨即放開對方,站到一旁。

向日葵的鬢角帶著甜甜的紅石榴的香氣。指骨又細又長,手掌軟軟的,稍微用力就可以把整隻手握進手裡。

米斯達第一次嫌棄手上被槍枝磨出來的老繭,後悔沒有將它削薄一些。如果現在把他眼睛矇上,讓他摸刺蝟和貓咪也沒有大區別;對溫度的敏感度也不高。

向日葵跑去把目標石子重新放回靶上,回到太陽身邊,見他默默注視自己雙手一臉落寞,便順著他的眼光看去,卻看不出甚麼異樣,故問:「怎麼了?」「沒甚麼,覺得這手厚繭真礙事。」「怎麼會?長了繭子的話打球揍人玩彈弓就不會那麼容易受傷了,多好。而且很爺們,我倒是挺想要的。」説罷將彈弓塞進他手裡:「再來一次。這次一邊調整一邊解釋調整的原因吧。」「你要揍誰?放著我來就好。」太陽沒有放棄任何一個獻殷勤的機會,更可況那是他擅長的領域。向日葵發覺自己失言,眼珠轉了一圈,笑裡帶點狡詰:「這是秘密。」

射擊訓練重新開始後,沒有了距離限制令學習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很多。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竅門除了實戰演練外是無法領會的,米斯達雖然不擅於表達邏輯,但觀察及分析力還是一流的,只要引導得當,讓他逐點說明的話甚至稱得上是個好導師。隨著被一下一下修正動作和指出錯誤,聰敏的喬魯諾很快就抓住重點並不斷推進,加上本人的資質不錯,半天下來,已能擊中十五米內的靜止物。米斯達一旦專注起來,天塌下來也影響不了他,加上喬魯諾本來就沒有刻意模仿女性的舉止,兩人手裡一只小彈弓研究得津津有味,竟將對方是異性這回事忘得一乾二淨。後來不知道是誰從哪兒撿來一塊木頭,然後有人掏出一把刀,開始削了起來,一邊削一邊聊起女孩子的事,內容大概是漂亮可愛手感好,但是去浪的話還是跟男孩子玩得盡興之類的,有來有回,誰也沒有覺得不對勁。最後,向日葵用度身訂造的彈弓發彈,五發五中,擊落了十米外的小石頭。

「嘖嘖嘖,真不錯!」神射手使勁拍打向日葵後肩,砰砰兩聲,力度之大差點把後者推倒在地。麻花辮的系帶徐徐滑落,金髮突如煙花一下綻放璀璨無比,隨即慢慢散落肩上。

我是誰,我在哪,我在做甚麼?

當初自告奮勇要幫人揍人,言猶在耳,現在反倒是把人家給揍了。

對了,還像個死直男般對人家說女孩子只適合暖床。

對方可是個如花似玉的好女孩啊。

米斯達簡直想一槍斃了自己。

「太陽,今天我好高興。謝謝你的教導。」向日葵毫不在意,撿回系帶隨意束了一條馬尾,笑向神射手道謝:「你今天晚上有事嗎?要不來我家吃牛排?」

傻小子慶幸剛才手邊沒槍,不然死掉了就不能跟仙女一起吃牛排了。

 

***

 

喬魯諾認為所有關係都是建基於利益之上,並不存在純粹的奉獻。

無論是友情、親情和愛情,都不是無私的。

他覺得人生在世各有目的無可厚非,人類群居正是為了互相利用各取所需,是正常不過的生物習性;但是將某些牽絆較重的關係定性為人類獨有的美德,並歌頌其偉大的做法,他無法認同。愛是從特定的人或物身上持續獲得快樂,因為親近某些人、做某些事而感到喜悅,為了一直保持這種喜悅而親近某些人、做某些事,與因為飢餓而進食沒有區別——求生本能說不上有多偉大。

最為人稱道不求回報的母愛,也不過是母親為求心靈安穩而對子女作出的關心,倘若子女不關心她,她仍然會感到悲傷失望。即使她聲稱不介意,這種負面情感的產生證明她並不希望她的愛是無償的付出。

喬魯諾的母親不愛他,在他看來只是一個理智的選擇。她不需要透過關心兒子得到心靈寄託,兒子不過是一個負累,也不一定會愛自己,放棄他是及時止損的良策。喬魯諾理解他的母親,對他造成的心靈影響無法逆轉,追究生兒育女的責任也沒有意義。小時候受苦是自己的的命不好,往後的人生仍希望能得到愛。


儘管他覺得這個想法很無聊,但他不能否認自己渴望被愛,也希望能付出愛——感受那種從沒體驗過,讓人失去理智的情感。


喬魯諾覺得這位自稱太陽的神射手的行為很有趣。

這人顯然想跟自己交往,卻一直保持著距離,即使他允許肌膚接觸也沒有得寸進尺,保持紳士風度;最後犯蠢揍人也挺令人意外。神射手赤裸上身,右手操控方向盤,左臂擱在窗框,手指隨音樂彈動節拍,慢慢駛回向日葵的莊園。車裡播放著卡式磁帶,醇厚的女聲唱著耳熟能詳的歌謠。射手輕快地擺動那頭又圓又可愛的捲髮,到了激昂的副歌部分,更放聲高歌起來,聲線開朗豪爽又帶點性感。


I'm on the top of the world lookin' down on creation

And the only explanation I can find

Is the love that I've found, ever since you've been around

Your love's put me at the top of the world


向日葵側身挨在座位上,看著射手硬朗的下顎線和耳後的小捲毛,胸中升起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感覺。

一種令人依戀的溫暖,伴隨著害怕失去那股溫暖的恐懼。

射手扭頭看她,笑容如太陽般耀眼。

她脫口問道:「你快樂嗎?」

「快樂。這天也許是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。」

「為甚麼?」

There is only one wish on my mind

When this day is through I hope that I will find

That tomorrow will be, just the same for you and me

All I need will be mine if you are here


「因為有你。」老土的答案令向日葵笑出聲,射手臉紅,白了她一眼。

「你可別笑。要是我明天,不,今天就死了的話,今天就是我過的最快樂的一天。」他雙手捏緊方向盤,板著臉續道:「跟天使一般的姑娘盡情地玩一天彈弓,完了還能吃牛排,不可能有比這更好的事了。」


只是這樣?不用別的?

喬魯諾吞下多餘的疑問,幻想自己跟漂亮的女生去郊遊、捉兔子、種花,與她討論種植的竅門,一起救回瀕死的小動物。她的頭髮是巧克力色的大波浪,眼睛是美味的巧克力球,皮膚是幼滑的奶油。她會牽著喬魯諾的手,對他笑,朝他發怒,然後和好。

不知道這樣的女生難找不,回去得努力一下。


回到莊園時,喬魯諾仍沉醉在構建理想女友的幻想中,不經意瞧向倒後鏡,一個金髮美女正對他蠢蠢地傻笑。「在想啥?」射手關掉卡式機,朝鄰座投以好奇的目光。向日葵有點臉紅,搖了搖頭:「對了,我家裡有洗衣機,把你的衣服都洗一下吧。」說完便跳了下車,攬下車尾的髒衣籃,小步跑向側門。米斯達趁著這點空檔,把中午吃剩的麵包純熟地分了六等分,讓小手槍們先吃晚餐。就在小手槍吵鬧搶食之際,背後傳來一聲驚叫,米斯達回頭一望,腎上腺素飆升,手槍也來不及翻出來,直接拿了手邊的大彈弓便衝了出去。


莊園側閘前,一個黑衣人壓住了向日葵,女孩激烈地扭動身體,四肢亂揮亂踢不讓對方摀住她的口鼻。成年男性的力氣跟女性相差非常大,就算當喬魯諾是男生時也不一定能抵抗成年人,現在更不用說了。她一邊掙扎一邊把對方的飾物變成毒蠍子,但是蠍子太小了,甫長成便給抖到地上;她靈機一觸,故意靠向蠍子的位置引導對方攻擊。此時,耳邊傳來重物撞擊的聲音,黑衣人的頭突然歪向一邊,並停下了動作;不等女孩反應過來,射手已衝到他們身邊把黑衣人撞開。黑衣人太陽穴有個圓形的凹陷,卻仍沒昏倒,像醉漢般四肢不協調地頑強抵抗,在來人身上抓出幾道口子。射手皮粗肉厚渾然不覺,騎在他身上,往其臉上重重一拳,才失去意識。「你沒事吧?有沒有受傷?」射手半蹲在兩人之間,張開手臂護住他的女孩,見她目光呆滯便不等她答應,自行迅速查看了一遍。「沒……沒有……」女孩跪坐在地,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。

 

喬魯諾自出生以來一直被欺負,性格卻一點也不畏縮。本著有仇必報的宗旨,明著打不過就玩陰的;要不是那黑幫成員及時拉他一把,變成第二個Dio只是時間問題。十多年來目擊無數次暴力毆鬥,並身陷其中,跟陌生人糾纏片刻沒甚麼大不了的;真正令他茫然的其實是射手的行動。

 

從來沒有人以肉身擋在他面前保護他。

從來沒有人在意他安好與否。

即使擊倒了黑衣人,對方可能只是裝昏,附近或有同黨,射手的舉措風險很大;混江湖的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。

擅長射擊的他為甚麼不保持距離?他大可以朝目標多發兩彈才接近對方,沒有賣身肉搏的必要。

 

「怎麼沒有?這不是擦傷了麼?媽的,看我怎樣修理那狗娘養的。」射手踢了黑衣人一腳洩忿,嗝啦一聲又斷了根肋骨。捲起向日葵破爛的衣袖,除了發現一道小擦傷,還有幾道發白的舊傷疤。他皺起眉頭,看了看莊園的大房子,然後堅定地望向眼前人:「不用怕,咱先搞定這傢伙,然後再處理其他的。別擔心,跟著我就行,不會再有人傷害你。」伸手想摸她的頭頂,突然眼前一黑,暈倒在地。喬魯諾看到他身上發黑的抓痕,心下一沉,馬上喚出黃金體驗長出藤蔓綁住黑衣人,在他身上找解毒劑──只翻出數瓶不明液體,她不敢打開,更不敢用。眼見射手呼吸不順,嘴唇發紫,便放棄找解藥,咬咬牙把最近構想的解毒方案實行出來。

黃金體驗將抓痕上染毒的血液變成大量小蜘蛛,然後提取血清再注入射手體內。

 

如果他死了就是我害的,然而我生存在這世上並無太大意義。

不,人類也好,蟲子也罷,存在價值僅是地球生物鏈上的一粒微塵。

生死循環的意義是甚麼,宇宙運行的意義又是為何。

 

烏黑濃密的長睫毛慢慢睜開,黑曜石般的眼瞳添上光彩。

米斯達環顧四周,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痛苦地呻吟,地上散落各種瓶子和錢包;胸口又痛又癢,低頭一看,馬上罵了一句粗話。「剛才發生了甚麼事?為啥我覺得有點暈……」喬魯諾見狀偷偷從背後給他加了一劑蜘蛛血清。「那人指甲有毒,你被他抓了中毒暈倒,我幫你注射了血清,沒事了。」太陽摸了摸向日葵的頭頂表示嘉許,隨即爬起來朝黑衣人一輪亂踢。「慢著!這醜八怪不就是費洛懸紅活捉的變態殺人魔嗎?費洛的女兒被他整得可慘了!」那張懸紅告示的金額特別高,高得能買下那不勒斯市中心的高級公寓,因此印象特別深刻。射手和向日葵戴上園丁手套小心翼翼地將那人塞進麻袋,搬到小貨車上,然後翻出車上的懸紅告示再比對一次,確認無誤便起行去領錢。費洛是一名富商,宅邸距離不遠,由向日葵駕車,射手在車斗持槍看管殺人魔,一路順利無阻。到達後費洛親自出來迎接,麻袋揭開的一瞬,他的眼睛能噴出火來。「替我向布魯諾問好。」他望了望頭髮凌亂兼掛彩的二人,丟下一句話便離開大廳;管家隨後送出一張本票,太陽將它塞給向日葵,朝她咧嘴笑。「拿著別丟了,我們明天去銀行兌現,一人一半。」

 

回程時,太陽的正義之心再次燃燒,認定了向日葵被家暴,後者費了一番唇舌解釋他才放棄砸掉大宅的念頭,並邀請他進入莊園開晚餐燒烤會。

「這種事,當事人不主動求救,誰都幫不了他。受害者的心理後遺症都很嚴重,以為已經放下了的,一受到刺激就會想歪,覺得是自己的錯,自殘自殺不在少數。」太陽洗了澡,跟向日葵一起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繩子上,衣服隨風揚起,散發洗衣精的芳香。「他們必須離開加害者,然後正視這段過去,再肯定自己的價值。知易行難,我也知道。」「像我這種幾歲大的時候被父親虐打,母親又不聞不問的,想求救也沒有法子啊。」喬魯諾最討厭這種不切實際如專業社工般的口吻,忍不住開口質疑。

射手停下手上動作,站到他的女孩面前,雙手按住她的肩膊,看進那綠瞳中的深海。

「過去了的事補救不了,別人的事我管不著。你現在有我,我會盡一切方法幫助你。帶你走,聽你訴苦,為你揍人,甚至殺人。」

夏夜晚風裡,少年的眼裡充滿與年齡不乎的沈著和決心,將承諾逐字刻在女孩的心坎中。


「為甚麼?」

喬魯諾呆了半晌,才吐出這三個字。

 

「我想你已經猜到了,我是黑幫。殺過人坐過牢,進去幾天就被現在的老大保了出來,只能幹不見得光的活。」

大概是腎上腺素的影響仍未消退,胸中突然湧出表明身份的勇氣。

「我怕死,怕沒有意義的死。然而我活著也沒有太大意義。若果是為了救你而死,我心甘情願。因為你擁有我所沒有的未來。」

烏黑的虹膜映照夕陽的餘暉,彷彿在燃燒對生命的熱愛。

「因為有你,我們才能抓到懸賞犯。也因為有你,我才沒有給他毒死。」

只求在女孩心中留下一個美好印象,成為她的回憶,並永遠記得他。

僅此而已。

「向日葵,你是我的幸運女神。」

 

這人怎麼這麼傻。

說人家傻的,多半自己也是傻的。

身為一顆塵,思考宇宙起源的意義是多餘的。

活在當下,似乎就是正確答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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